路遇绑匪,岂料绑匪被反杀。
荒诞,可笑,不同人物间夹杂着相同的苦闷。
贺岁第一弹,还得看葛大爷;而贺岁喜剧的人情味儿,电影《两只老虎》值得一说。
葛大爷回归,绝对值一张情怀票,然而我更想聊聊本片的“喜剧之源”——导演李非。
乍一听名字,可能大家不太熟悉,倘若提到他参与编剧的电影《闯入者》、《邪不压正》,估计会在迷影圈引起不小轰动。
创作过程中借鉴前辈经验,加之新锐导演对身份焦虑问题的关注,让李非的这部《两只老虎》具有很强的解读空间。
宏观上来说,片中的幽默叙述架构延用了冯氏喜剧的模板。
亿万富翁让绑匪帮自己办成三件事,事成后给对方两百万。这一“帮你圆梦”的叙述模式,易让人联想到冯小刚的电影《甲方乙方》《私人订制》。
在《两只老虎》中,单向度的圆梦之路成了二者彼此关怀以求人生完满的慰抚之旅。
一连串极具挑战性的“戏中戏”,不仅让人物体验了一把别人的生活,还令迷途羔羊感悟出人生的真谛。这种“强行介入对方生活”的设定,在达到喜感的同时,也获得最终的感动。
微观上,片中台词以及细节点的反复使用,在形成荒诞效果的同时,更外延出些许深意。
之前姜文的电影就很喜欢絮絮叨叨来回重复相同的台词。《让子弹飞》中黄四郎与替身间重复说着“算球”,一方面用方言制造笑料,一方面又生发怪诞感。
李非与姜文电影的影响关系颇深:《两只老虎》中,田雨就通过重复“你多大岁数”完成语言双关的理解反差;绑匪余凯旋胡编乱造的话,与之后赵薇饰演的女演员周原所吐露的真情,巧合般重复。
此外,台词的重复甚至对人物状态形成暗示。
戏中戏《有人必须死》中的台词,一开始是由港普男演员说出,后来在第二次拍摄时由女演员周原说出,之后又由乔杉饰演的绑匪余凯旋说出。
第一次蹩脚台词的引入,不单单暗讽当下影视剧“水词水戏”的现象,更主要表现出表演者与角色间的身份疏离。
第二次念白,周原代入了自己现实生活中的情感经历——一心爱一人——从而完成了角色的塑造。
第三次是绑匪余凯旋酒后真言,倾吐自身经历,但更多表达的是对未来的希望。此处不是人物融入戏中角色,而是人物抒发自身情感。
三段念白,一个是过去的蹩脚,一个是现在的纠结,一个是未来的展望。同一段台词,不同的表达,繁复的荒诞成了情义的真切。
除了台词上的繁复,叙事结构也存在呼应关系。
不难发现,张成功让余凯旋办的三件事都有一个共同点——需要别人的介入
虽说是三件事,但每一件事都在完成张成功心愿以求得忏悔的同时,对余凯旋的生活产生了治愈效果。
第一件事,张成功从前任口中获取关于自己的看法,实则使余凯旋走出他自身的凄恋阴影;
第二件事,张成功通过帮助别人以弥补自己的过失,实则让余凯旋直面过去霸凌自己的人,完成额外的任务;
第三件事,张成功让余凯旋替自己为父亲念书信,实则点醒迷途中的凯旋,使其对未来充满希望。
生活在别处。从别处,我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。
在人物关系的呼应上,张父的诗人身份与余凯旋之前写诗的经历有所重叠。
张父写诗被火烧,而余凯旋在青春期写诗被霸凌,放弃了对写诗的念想。
另外,张父的遗物也与片名《两只老虎》照应。
当年张父将八音盒送给儿子,其中播放的歌谣正是《两只老虎》,这是子对父的记忆载体,亦是对父辈的追忆。
说到《两只老虎》,除了指代一首儿歌,还暗示张成功与余凯旋的人物关系。
在完成第一项任务后,余凯旋的挡风玻璃被碎了不说,车上还卧着两只小猫。
本以为是亿万富翁的老虎只剩孤独,本以为是悍匪的老虎只剩无助,两只老虎成了两只软弱的喵星人。
威风八面的老虎再次降解成两只猫。
所以,余凯旋与张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是有联系的。
结合那句台词“你像我年轻的时候”,也就映射张成功、余凯旋实际上类似于一人两面:
余凯旋是年轻时的张成功,张成功是功成名就后的余凯旋。
不过,他们都被困在了某一生活领域中,无法前行。
歌谣所唱:“一只没有眼睛,一只没有尾巴。”这两只被降解的老虎,同时也是残缺的。
没有眼睛的绑匪,看不见未来的希望,凯旋何来?
没有尾巴的富翁,补不了过去的遗憾,成功何用?
两个人只能像两只猫一样,在干涸的水池中细数人生遗憾,相互舔舐着彼此的伤口。
结尾,张成功到底去了哪儿?
我的猜测是:他跳下去了,跳入了碾碎肉体的池水中,换来的是年轻自己(余凯旋)的放下与前行。
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两只老虎,食物喂给一只,那另一只可能就会挨饿,所以一件事情的丰裕,实则暗含另一件事情的残缺。
不过这又如何?就像普希金的那首《假如生活欺骗了你》所写:
“假如生活欺骗了你,不要悲伤,不要心急!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:相信吧,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!”
老虎终成病猫,自我也总在别处,过去和未来并不尽如人意。但也不必愁眉苦脸,毕竟,“人生就是一个字,能过则过。”开心点!